第4章 岭东城

西江月夜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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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魏国土辽阔,共分九州,每个州郡下大小城池无数,岭东城隶属大魏西南部的蒲州,城镇四面环山交通不利,却是方圆百里唯一的集市,所以少不了车水马龙格外热闹,各种小商小贩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“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损伤…”

    “大力丸,只需一丸让你生龙活虎,夜夜笙歌。”

    “耗子药…药耗子”

    “炊饼…”

    才到城门口,任霄便被这嘈杂的叫卖声吸引,两人正要进城,却被城门口持枪的卫兵拦住:

    “干什么的?”斜眼瞟见两人衣着简陋,卫兵趾高气扬的问道。

    任强立刻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,拉着任霄小心翼翼的躬身道:

    “我们是小湾村的村民,想进城采办些货物,还请军爷行个方便。”

    “小湾村?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,不知道。进城每人交五个铜板。”卫兵指着城墙上的告示说道。

    任强眉头微皱,以前进城可从没收过钱,正要开口询问,被那卫兵极不耐烦的推了一把,任强身材本就极其壮硕,这一下不但没有推动他,那卫兵反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。

    “哪来的刁民,竟然敢硬闯不成?”那卫兵恼羞成怒大喝一声,顿时围上来七八个人将父子俩团团围住。

    任强暗道不好,一把将任霄拉到自己身后,连连躬身作揖道:

    “各位军爷,误会误会啊,我这就交钱,这就交钱。”

    说罢从怀里掏出钱袋,数也没数全部交到先前那卫兵手上,满脸堆笑着说道:

    “几位辛苦了,剩下的就请几位军爷拿去喝杯茶吧!”

    那卫兵接过钱袋看了看,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:

    “算你小子机灵,还不快滚。”

    城门口这种闹剧时有发生,无非是守城的军士借机敲诈来往的百姓和商贾,他们不会做的太过分,衙门里自然也懒得管,百姓们更是敢怒而不敢言。

    “爹,这些人真可恶。”任霄皱着眉头说道。

    “唉…霄儿,这不算什么,跟真正的大奸大恶比起来,这些人只是跳梁小丑罢了!”任强叹了口气,语重心长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娘说过:勿以善小而不为,勿以恶小而为之。恶就是恶,哪有大小之分。”任霄倔强的争辩道。

    “那娘有没有说过,君子不立危墙之下?哈哈…这世间有太多道理讲不通的事,刚才这种情况,我们若是据理力争,吃亏的还是我们。”任强耐心的教导着儿子。

    “既然道理讲不通,那岂不是说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?”任霄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。

    任强吃了一惊,没想到平时木讷的儿子,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,一时无言以对,只好尴尬的苦笑道:

    “弱肉强食是万古不变的道理,但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眼光要看远一点,不要被眼前的得失所蒙蔽。”

    任霄琢磨着父亲的话,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父子俩走到城东一间铁匠铺门口,任霄先一步跑进铺子喊道:

    “樊伯伯,我和爹来看您来了。”

    一个中年人从里屋出来,身穿一件短马褂,皮肤黝黑两条手臂肌肉虬结,面相却是极其和善。

    “哈哈…任强老弟,好久不见,待会让你嫂子炒两个菜,咱哥俩好好喝一杯。任霄小子去后院玩去,你樊武哥今天刚好在家。”

    “樊奎老哥,那就打扰了!”

    任强也不客气,跟着樊奎向里屋走去。樊奎媳妇是个温婉的妇人,有些不苟言笑,人却是很随和,见来了客人连忙端茶倒水笑脸相迎。

    “大婶,樊武哥在哪?”任霄迫不及待的问道。

    不等媳妇说话,樊奎便大声嚷嚷道:

    “这个臭小子,我们老樊家世代打铁,当年他爷爷给他取名樊武,没想到这小子偏要读什么劳什子的书,看来我们老樊家的手艺要失传咯。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,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。”

    “老哥这是说的什么话,读书考功名那是好事啊,保不准将来考个状元就光宗耀祖了。”任强连忙反驳道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城里那些大老爷,哪个不是读书人,小武爱读书那是咱们家的福气。”樊夫人是鼓励儿子读书的,尽管什么事都依着丈夫,但这件事他选择站在儿子这边。

    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进来,正是樊奎的儿子樊武。与樊奎截然不同的是,樊武皮肤白皙五官俊美,举止优雅一身儒袍潇洒飘逸,对着父母和任强微微躬身开口道:

    “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,父亲和叔父的技艺固然是好的,但人各有志,若是让我接着当铁匠,小武怕是要辜负父亲大人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即没有贬低手艺人,又没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傲气,让人听的十分舒服。

    “看见没,说话还一套一套的,可怜我老樊家祖传的手艺哦!”樊奎说这话时,表情极不自然,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真的惋惜。

    两个长辈开始畅聊着各自的过往,樊武带着任霄退出内室来到西厢房,房内摆设简单,一张书桌一排书架,一层灰布帘隔开一间内室,应该是主人休息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任霄好久不见,我记得你是识字的,有没有想过读书呢?”走进书房樊武率先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任霄犹豫了一阵,有些迟疑道:

    “读书是为了什么呢?”

    樊武表情一僵,这直击灵魂的一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,在学堂夫子也曾有此一问。

    当时众人各有说辞,有人说为了做官,有人说为了光耀门楣,更有甚者说为了青史留名。夫子当时只是笑了笑,并没有加以点评。

    樊武也曾问过自己为何读书,答案自己不是很满意,于是喃喃的回答道:

    “我就是喜欢读书,至于其他的我还真没想过。”

    “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就很好啊,我就喜欢打铁,以后跟父亲一样做个铁匠。”任霄随口说道。

    樊武无奈一笑,他不是没有别的朋友,只是对于这个心思单纯的朋友,樊武还是极其看重的。

    “你已经好久没来过了,我们去镇上走走吧。”

    说罢两人并肩走出院子。

    街上人声鼎沸,耍把式的光着膀子卖力的表演着,偶尔有争夺摊位的小贩在大街上大打出手。

    街对面不远处有个茶摊,茶摊极其简陋,却围了很多人,茶摊中间摆着一张小几,一个灰衣老者手持折扇,正说的眉飞色舞:

    “上回说道,南边蛮族和海外异族联手,百万大军兵分三路进犯大魏边境,镇南王一边率军抵抗,一边差人北上求援。

    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,那边朝廷援军还在敢来的路上,这边蛮族联军先锋已经兵临城下,为首一员乃是蛮王麾下八大勇士之一的纳克萨,此人身高九尺,膀大腰圆胯下骑着一头巨狼,那巨狼生性残暴,一张大嘴足有井口般大小甚是吓人。纳克萨一到城外,便大声挑衅,污言秽语张口便来。

    镇南王何许人也,区区几个蛮族自然不在他的眼里,当即率领八千骑兵出城应战,那一战直杀的天昏地暗,血流成河,镇南王一人一马在蛮军中来去自如,如入无人之境,杀的蛮军是丢盔弃甲哭爹喊娘,若不是那蛮军先锋纳克萨还有些门道,率领蛮军且战且退,这才将将稳住阵脚。

    镇南王见敌军败退,也不追击,当即大手一挥下令回城。”

    众人听到这里顿时群情激愤,有叫好的、有骂蛮族跳梁小丑的、有大声称赞镇南王忠勇的。

    老人也是一脸得意,故意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桌上的茶具,缓缓端起茶杯,不管不顾的喝起茶来。

    不一会周围人开始躁动起来,有好事者带头喊道:

    “江老头,你倒是接着说啊,镇南王怎么就下令收兵了呢?这会不应该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,这会率军冲杀过去,肯定能砍了那什么萨的狗头。”

    说书的江老头,等的就是这个时机,故作高深的笑道:

    “诸位…诸位…稍安勿躁,稍安勿躁…还请各位客官先把茶钱赏下,小老儿这就接着往下说。”

    樊武听到这里微微一笑,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,拉着任霄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任霄正听的起劲,见他起身要走,只得三步一回头的跟着往外走。樊武只得笑着说道:

    “大魏志有云,祥武元年新帝登基,蛮族联军犯境,镇南王率军抗之,首战告捷,蛮军退十里,再战又胜,蛮军再退十里。将士皆生轻敌之心,再战我军大败,敌军趁势攻破楚州城,镇南王战死,蛮族联军在沧州血屠三千里,百姓十不存一,生灵涂炭。”

    樊武缓缓道来,任霄听的目瞪口呆,这故事跟他想的大不一样,镇南王在他心中的光辉形象瞬间瓦解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这样?那后来呢?”

    樊武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:

    “大魏人向来不齿蛮族,总以为高人一等。谁知蛮族中也有高人,镇南王轻敌在先,然后又贪功冒进,正是中了蛮族人的骄兵之计,这才酿成了惨剧。

    后来祥武帝励精图治,拜山海宗大弟子厉云飞为大将,又有众多能人异士为辅,花费六年时光,这才重新夺回沧州。个中详情不得而知,想来必是一场场苦战。”

    两人边走边说,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铁匠铺,午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,只是席间却多了一个人。